PayPal对中国支付行业的启示：场景生态互联互通的影响

国内支付机构间互联互通踏出第一步，未来流量分配格局或有松动。对于国内第三方支付行业而言，在监管推动下，支付机构间互联互通已踏出第一步。目前腾讯旗下微信生态与阿里旗下淘宝生态均已与银联云闪付深度合作并实现互联互通，双方也对对方一定程度放开了链接入口。综合当前监管重点看，监管部门在努力平衡好鼓励发展和防范风险的关系，强调各参与方能够公平竞争。其一，在反垄断的背景下，部分封闭生态场景与支付方的固有捆绑存在解绑可能，生态联盟也可能被动松动。其二，尽管尚存在风险管控、收益分成、数据隐私保护等多轮博弈，但在多部门联合推动下，大型互联网平台彼此开放场景是大势所趋，若触及核心场景，流量分配和支付份额格局或有松动，可能会对现有支付行业格局产生影响。

PayPal与eBay的“脱钩”对国内第三方支付巨头有一定借鉴意义。支付宝之于淘宝就如同PayPal之于eBay，两者在发展初期都依赖于电商生态的流量供给，从数据价值和财务价值来看，PayPal的选择对支付宝具有借鉴价值。从数据价值即交易额层面来看，尽管粗略估计2019年阿里巴巴为蚂蚁提供5.15%的支付金额，低于eBay为PayPal提供的8.71%交易额，但若仅考虑商业交易额和个人交易额（蚂蚁的交易额数据包括商业交易、个人交易、金融交易，其中金融交易金额较大）占比将显著高于5%。从财务价值即收入层面来看，在2020年上半年，蚂蚁与阿里关联交易收入占蚂蚁数字支付与商家服务收入的17.45%，PayPal交易收入中eBay相关收入占比15%。可见PayPal和蚂蚁集团在2020年之前都对单一生态具有较高依赖度。

1、PayPal与eBay的案例：

eBay早在2002年就收购了PayPal，并在2015年将其分拆上市，上市时双方签署了为期5年的运营协议。协议中写明PayPal将继续处理eBay的所有交易，包括Branded（PayPal自有支付方式）和Unbranded（例如信用卡，借记卡等），并且在所有情况下，买家都将向个人卖家的PayPal账户付款。此外，协议中还包括了两条重要的补充条例：在合约期间，PayPal不得作为MOR（Merchant of Record，即经金融机构授权并负责处理消费者信用卡和借记卡交易的实体）与世界上其他的交易市场合作，否则eBay有权成为MOR；在合约生效三年后（即2018年），合约允许eBay处理其选择的两个测试区并作为MOR处理支付业务且金额不超过总GMV的5%，在合约的第五年，这一比例会上升到10%。

2018年，eBay与支付处理公司Adyen签署协议，后者成为eBay平台的首要支付处理合作伙伴。同时与PayPal签署新协议，将其PayPal Branded服务至少延长至2023年7月。这也就意味着2020年合约结束后，Adyen会代表eBay处理信用卡和借记卡等业务，而且买家不再向卖家的PayPal账户付款，款项则会经过eBay处理进入卖家银行账户。而PayPal仍会作为一个“次级”支付选择（与Google Pay和Apple Pay类似）。

此次合约的结束意味着双方解绑，各取所需。对于eBay而言，可以通过和Adyen合作将支付流程整合到自身电商生态中，以提供更流畅的支付体验，获得更多的数据洞察，并且相对支付成本更低。PayPal则保留了业务中比例最高、最有利可图的Branded部分，另外，运营协议限制了PayPal与世界上大规模和快速扩张的商家合作，此次合约的结束使PayPal正式成为一个完全中立的第三方平台，相比于增速缓慢的eBay市场，与大型平台合作拓展了PayPal的业务成长空间。

尽管由于非eBay业务Take Rate（收入/TPV）较低，拉低了整体Take Rate，但非eBay业务发展迅猛，这正负面影响有望于2022年底逐步消化。截至2021年四季度，eBay业务分别占PayPal交易额和收入的3%，相较上年同期分别下降了300bps和700bps。由于近年来PayPal核心业务拓展迅速，与eBay解绑对PayPal交易额影响较小；由于eBay业务的Take Rate显著高于PayPal其他业务，使得PayPal总收入增速仅为13%，显著低于非eBay业务收入22%的增速。预计PayPal的用户有一半将继续选择使用PayPal结算，eBay对PayPal的影响将于2022年底消化。

2、对中国的启示

目前中国第三方支付产业在反垄断监管要求下，实现互联互通是大势所趋。由于中国第三方支付业务从服务于自身生态起家，海外扩张受到贸易和货币的局限，所以不仅业务重心在国内，而且主要围绕自身生态打造闭环。可以预见的是，大势所趋的互联互通不仅会打破第三方支付账户之间的壁垒，各巨头也有望相互实现品牌露出。例如支付宝向云闪付、微信支付开放；拼多多向微信支付、支付宝、QQ钱包、花呗开放等，生态壁垒打破之后，第三方支付平台将发挥各自优势，比如支付宝发挥2B能力和强大的执行力，微信支付发挥高频的流量池优势，美团支付发挥线下运营优势，以此来黏住用户。

从PayPal与eBay脱钩的案例来看，激烈的竞争环境有助于激发各支付平台的创造力。互联互通在打破既有竞争壁垒的同时，也打开了更大的成长空间。只不过由于中国公司海外扩张受限，成长空间远没有PayPal大，各平台通过服务升级固住现有流量是当务之急。从发展趋势上看，最终将形成少数超级平台与若干特色场景平台共存的竞争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