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据的网络效应：与瓦里安商榷(4)

这种认为网络效应是某种外生的客观存在的观点，潜移默化地在产业界形成了不良影响 。在一些人看来，网络效应在某个地方向创业者招手，只要按照某种模板采取行动，就能够获得它。然而，它具体长什么样，出现在什么地方，如何到达那个地方，实际上都是策略影响和动态运营的结果，绝不是一个客观目标。

比如，平台治理的一系列决策都可以影响/塑造网络效应，包括是是否开放、开放什么、对谁开放、如何开放等。windows是公认的身处网络效应市场，但承载其上的office这个细分市场偏偏就没有网络效应，因为微软在该细分市场选择封闭/一体化。明显的原因是，office软件不同于游戏、内容类应用，用户的多样化诉求不高而兼容性诉求很高，不需要百花齐放。开放与否还包括兼容决策，比如facebook的点赞、分享等功能直接出现华尔街日报的网站和app上，就创造了本不存在的网络效应。类似决策，产品的、价格的、运营的，每天都在发生，具体而微地构成了真实的网络效应。

第二，网络效应的成本为0吗？ 乍一听特不靠谱，尤其是明白网络效应并非自动发生之后。但其实这个观点是有道理的，前提是分辨不同成本类型。

平台所有者至少需要付出三类成本：平台本身的固定成本、多边网络的运营成本、支撑用户互动行为的成本。用边际的概念看主要是后面两种，而前述各种策略所涉成本可归为运营成本，与网络效应直接相关的是最后一种。 支撑用户互动的成本说的也是边际成本。比如，一旦电信网络建成，多拨一个电话和少拨一个没什么成本差别。微信服务器开支属于前两类成本，而边际用户互动行为增加的成本可视为0。由于网络效应是互动的结果，而互动成本为0，称网络效应成本为0顺理成章。实际上，网络效应的这一特征，使其又被称为网络外部性，即不付出成本便能享有的收益。

这才是Varian的核心观点，他说网络效应自动发生强调的其实正是0成本。他认为，既然数据产生价值需要投入大量成本，因而不是网络效应。我则认为，对比需要对等，把数据搜集、处理、分析等成本一股脑地计入，以此来否认网络效应的存在，是不合理的。广义的成本对网络效应普遍存在，0成本特指边际分析意义上互动成本。明确了口径，我可以说，技术网络效应满足0成本这一条件，因为基础设施一旦搭建完毕，运行一次算法的成本可以忽略不计。

至此，我们把“网络效应自动发生”这一命题分解为了“节点具有自发互动的倾向”和“平台不需要额外投入成本”两个命题。我所描述的技术网络效应，满足后者但不满足前者。但这并不构成问题，因为互动大都是业务模式设计的结果。